第7节

有一对男女正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打情骂俏，声音也越来越奇怪。
  系统“咦”了一声，苏悦往那边看了眼，手动把肩上的小正太眼睛耳朵捂住，“小孩子别乱看，眼睛会瞎的。”
  000试图伸出小手把挡在眼前的庞然大物推开，并很认真地纠正了她：“按照你们人类的年龄算法，我已经两百岁零一岁了。”
  但按照它们的统生来算，系统才刚刚成年。
  苏悦敷衍地嗯嗯了两声，转手把小系统扔进了背包里边。
  那边的对话还在进行着，女生声音十分甜腻，明显是在跟另一人撒娇，“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。”
  男人哄着她，说道：“我这不是没空吗，家里的母老虎看得严，管这儿管那儿的，我连出去应个酬都不行了。”
  她仍旧不满地说道：“你这几天没看我，他们都以为我失宠了，巴不得立马把我踢下来。”
  男人继续温柔地哄她：“我现在不是来了吗，《妖邪》的角色也跟他们打过招呼了，除女主以外的角色都随便你挑，这还不够爱你吗？”
  女生娇笑了声：“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。”
  男人调笑：“是吗，那让我来多疼你一下……”
  调笑声时不时地响起，伴随着某些十八禁的行为，紧接着又是一段唇齿交缠的声音。
  《妖邪》，不就是她要参演的那个电影吗？
  难怪她刚听见声音的时候，就觉得那个男人的声音有点耳熟，好像就是剧组的制片人。
  苏悦来不及多想，抓紧时间在隔间那对男女出来前，离开了这里。
  她回到候场室的时候，试镜已经开始，这会儿正好叫到第三号。
  苏悦见她之前坐的位置已经被其他人占了，就随便找了个空余的地方，站在边上等着工作人员叫自己的号码。
  试镜的人进去里面之后很快就又灰溜溜地走出来，基本上可以从她们的表情判断出来试镜的结果。
  苏悦没有怎么顾及其他人，继续耐心等候着。
  忽然，外面一阵喧闹。
  其他艺人视线随意往那边一扫，在看见来人的时候，惊讶地说道：“林乔终于来了？”
  一位穿着黑色低领裙的女人高调走了进来，身后跟着几位保镖跟小助理。
  她在看见候场室的人时，微微皱眉，颇为虚弱地抚住额头，对着旁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。
  很快，助理就走到一位小艺人跟前，请她让出位置来，好让林乔休息。
  小助理语气虽然客气，但也能听出来语句里的倨傲。
  艺人脸色发白，显然是有点难堪，可林乔在她们当中既是前辈，同时也是人气最高的艺人，她完全没办法拒绝他们的要求，更别提林乔还有着强大的后台。
  她咬唇，不甘心地把位置让了出来。
  助理又是一阵清理，等到把位置都擦干净后，林乔这才优雅从容地坐了下来。
  过了一会儿，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过来跟她攀关系。
  苏悦没有理会那边的热闹，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，直到听见有人叫了她的号数，这才往那边走去。
  林乔看见不远处的身影，微微眯起眼睛来，她心情很好地问旁边的人：“刚才那个人，也是来试镜的吗？”
  小艺人看了眼苏悦的背影，“好像是吧，试镜的是什么哑女，哪像林乔姐，在张导戏里演的可是女二号呢。”
  林乔收了收笑意，随后又甜腻腻地笑了起来，“原来是想要演哑女啊……”
  *
  苏悦进去的时候，制片人导演副导演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，习以为常地低着头看表格，“苏悦是吧，你要试镜的角色是……哑女？”
  总导演在看到表格的时候，有些惊讶，这才抬头看了眼她，紧接着又是一愣。
  眼前的女生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，外加上一条黑色的裙子，看上去清清爽爽的，又因为那精致秀丽的五官，显得多了几分清纯跟柔美。
  一般来说都是人靠衣装，但她却有着一种难言的气质，能够把一件普通的衣裳穿出来让人耳目一新的惊艳感。
  其余人员看见苏悦的时候，眼里也流露出一抹欣赏。
  这可以说是所有来参加试镜艺人里面，气质跟相貌最为出色的了。
  单看简历上的一寸照没看出来什么稀奇的，没想到本人倒是比照片还要好看很多。
  导演回神，也没看剧本，直接就说道：“那就试镜哑女丹娘第一次看见柳生的那场，开始吧。”
  因为试镜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角色，所以导演也不怎么上心，连具体的内容都没有解释，就直接让苏悦开始了。
  苏悦没有动，只安静地站在原地，微微垂眸。
  一秒，两秒……
  一分钟过去。
  副导演皱眉，正想问她是不是走神的时候，前方的女生终于动了。
  她抬头，视线落在了不远处，慢慢睁大眼睛，就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。
  表情懵懵懂懂，像是接触到什么稀奇的新鲜事物一样。
  那块地方明明什么都没有，但她却好像真的看见有一个人受了伤，正闭眼躺在树下休息。
  丹娘的眼神应该是好奇却又懵懂的。
  她常年待在荒无人烟的山岭里，几乎没有遇到过其他人，这是她第一次与外界的人产生联系。
  丹娘上前几步，似乎是想要看清树下那人的情况，但紧接着，她又像是受到惊吓一般，惊慌失措地后退一步，往旁边躲去，靠着东西遮挡住自己，偷偷地往不远处看去。
  有些慌张，却并不害怕，更多的还是对事物的好奇探索之心。
  柳生醒了。
  他察觉到异动，目光往前方看去，但在看见来人竟然是一位柔弱无助的姑娘时，再次闭上了眼睛。
  气息干净，没有沾染上贪憎厌恶等黑色情绪，并不是他喜爱的食物。
  因为这里没有树，也没有别的道具，所以此刻的苏悦是靠着一张椅子，通过它来演绎剧情的。
  但凡她的演技有一点不好，都会让一幕变得滑稽可笑。
  可她却自然得让在场所有人都误以为她就身处在一片幽静的树林里，周围呼呼风声吹过，哑女丹娘躲在一棵大树下，向这位陌生人投去好奇张望的目光。
  这一段可以说是苏悦的即兴表演，剧本里并没有过多对于哑女这段剧情的诠释。
  也正因为是即兴表演，所以局面容易陷入僵局里，因为很难打破它，再进行下一段剧情。
  不过能够演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，导演点了点头，正打算叫停，苏悦又动了。
  丹娘似乎鼓起了勇气，从树林里出来，迈出了探寻的第一步。
  她走去柳生所在的位置，然后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，轻轻放下了一个东西。
  导演顿时被她的举动吸引，不由得想要看清楚究竟是什么，于是身子微微往前倾，看向那边。
  居然是一个野草编制成的蝴蝶。
  树下，两人，一远一近。
  风声也吹了过来，若是此刻有镜头再往前一推，安静地停留在那只精致的蝴蝶当中，当是一副极美的画面。
  戏毕，落幕。
  苏悦鞠躬，笑道：“各位老师好，我的试镜表演完毕。”
  室内安静了好一阵，众人显然都被苏悦刚才的那番表演给震撼到了。
  他们怎么也没想到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，也居然能有这么精湛的演技。
  就是不知道只是一时好运，还是真的就这么厉害。
  导演轻笑，耐心地问道：“为什么想起来要加最后的蝴蝶？”
  苏悦回答：“丹娘心思澄澈，没有与外界接触过，她对于外面的一切应当都是好奇跟抱有善心的，此时她看见一个受伤的人，第一反应也不应该是害怕，不然的话，察觉到负面情绪的柳生会在第一时间就把她吃了，也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相处，更加不会有后来因为瑶姬与丹娘那一眼的相似，就动了恻隐之心。”
  瑶姬就是《妖邪》的女主角，也是该剧唯一与男主角柳生有过感情纠葛的女人。
  妖物柳生诞生于一片虚无当中，只懂吞噬，并无情感。他不懂七情六欲，只受意识所驱，想吃人就吃人，想杀人就杀人。
  柳生每吞噬一人，力量就会增强一分。
  因为强大，三界里的道士僧侣都拿他没办法，最后不得不合作起来，联手将柳生打伤后，试图把他封印起来。
  却没想到还是被柳生逃了。
  正好误入了哑女丹娘所在的山林里，遇见了她。
  柳生跟丹娘之间更多的还是一种像亲人却又甚过亲人的情感，她教会柳生何为恻隐之心，让他不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妖物，而是逐渐拥有了人的情感。
  苏悦说：“而那只蝴蝶，让柳生看见了生。”
  不是生存，而是生命。
  导演微点头：“很好，等试镜结束后，会有人联系你的。”
  他这句话的意思，就差不多是定下了苏悦的角色。
  苏悦落落大方地笑：“谢谢导演，谢谢各位老师。”
  导演又看向她，笑说：“你倒是跟剧里的丹娘一点也不像。”
  不像，却能把那份初生的干净诠释得那么好，的确算是个好苗子。导演心里默默赞赏点头。
  苏悦正准备离开，却突然感觉到有一道令人不适的目光锁定了她。
  这道视线自从苏悦进来后就一直围着她打转，包括在试镜的时候。
  要不是苏悦心理素质好，恐怕早就被打扰得演不下去了。
  苏悦往旁边看了眼，一位脸色白净的男人正面带笑意地看着她，倒是看不出来任何异样。
  苏悦认得他，是《妖邪》剧组的制片人。
  也正是之前在洗手间偷情的那位。
  苏悦忍住心底的不适，礼貌性点头，离开了试镜室。
  *
  试镜差不多快要结束了，林乔才姗姗来迟，随意地试了个片段，走完过场后，就在制片人大腿坐下，亲密地抱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