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节
谢迎春像是哄小孩一样拍了拍于泽的头,说,“乖,别多想,没有的事。” 于泽越发忐忑了。 于泽就这样慌得一批地过了个年,等到大年初二早上,谢迎春一如既往地早起收拾屋子,于泽在炕头赖着睡觉。 他睡到不瞌睡了,突然发现自打刚起来那会儿动静过后,他就再也没有听到谢迎春的动静,试探着喊了一声,“迎春儿?” 门外没人搭理她。 于泽又抬高嗓门喊了一声,“迎春儿???” 他妈的声音传了进来,“迎春儿不是一大早就走了么?你睡懵了吧!大清早就喊啥呢?叫魂儿似得?” 他本来没睡懵,但这会儿是真的懵了。 于泽麻溜地套上衣服,连鞋都没穿好,出门问他妈,“迎春儿去哪儿了?” “她说学校有点事儿,得提前回去,让你留在家里带孩子,多同孩子拉近关系。”于泽他妈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瞅于泽这样子,不像是知情的,她问,“咋了,你不知道迎春儿要走?” 于泽急得回屋赶紧拾掇,“不知道啊!她从没和我说过这个事儿!” 于泽他妈这下也懵了,她恍恍惚惚的回想了一会儿,问于泽,“你们俩最近是不是吵架闹别扭了?我这几天一直感觉你俩不对劲,但具体哪儿不对劲,我也说不上来。说你们俩吵架吧,该说的话你们俩也说,说你们俩没吵架吧,那态度很明显不是夫妻之间该有的……泽子,你是不是做啥对不起迎春儿的事儿了?” 于泽一个头两个大,“我能做啥对不起他的事儿?我这么一个老实巴交本分的人。哎呦,妈,我不跟你说了,我得赶紧追她去。前几天我问她是不是哪儿做的让她不开心了,她就不说,现在冷不丁来了个离家出走……真是要命呢!” “那俩孩子,还有你们俩回来的时候带的东西,咋办?迎春儿让你在家陪孩子呢!你要是现在回去了,她会不会同你闹?” 于泽:“……” 真难! 做男人真难! 做一个爱闹爱作的女人的男人更是难上加难! 于泽他妈说,“你先别急,估摸一下火车什么时候到,然后给她打一个电话过去问问,万一真是学校里有什么事儿呢?别往坏处想。” “学校都放假了,整个校园空落落的,能有啥事儿?” 于泽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。 于泽他妈揣测,“今儿个大年初二……你说迎春儿是不是回娘家去了?她不是同她娘家那边的关系不大好吗?你们结婚生孩子都没和那边说,所以她不想带你和孩子……” “对了,之前她爸妈在你们那儿住过一阵子,后来又搞事了没?和迎春儿的关系怎么样?有没有修补好?” 于泽一拍脑门,他觉得可能真被他妈给猜中了。 谢迎春同她娘家的关系虽然没修补到正常关系,但也没啥大问题了,谢父谢母偶尔还会写个信过来关怀一下,或者是寄一点自己腌的小咸菜和自己晒的黄鱼干…… “妈,她可能真的回津市去了,我知道她一直不想让我和她爸妈接触,说容易惹上一身的事儿。但我都见过她爸妈了,不能真不去啊,不然人家还以为是我这个姑爷对人家有什么意见!孩子您帮忙带几天,我得赶紧去津市一趟。” 于泽匆匆忙忙抹了把脸就开始捯饬自己,他妈探进头来问,“孩子呢?你不是答应俩孩子今天要带着他们出去玩么?不带出去了?” “媳妇儿都快没了,还管啥孩子!” 于泽这话说的,他妈当场就噎住了,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说,“那可是你亲生的……有你这么当爸的?你把俩孩子也带上吧,出去之后,他们俩看不着我和你爸,估计就同你和迎春儿亲了。也带俩孩子去津市见见世面,孩子现在大了,开始记事了,你们好好带,等你们毕业的时候,再想把孩子带回平沙市,可不就容易许多了么?” “也行,听您的。您催一下那俩孩子,给他们穿个衣裳,我收拾一下用的东西,收拾好就走。” 谢迎春自个儿乘上松原去津市的火车,心里骂了自己好一通。 真是脑子有病,说回娘家就回娘家,她同娘家的那关系,哪能回得去?这次回去怕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与不痛快。 但后悔也没办法了,都已经坐上火车了,难道还能中途下车绕回去? 谢迎春心想,就当回去看看自个儿当初织的那一顶翠绿色的手工艺品还在不在吧…… 从松原去津市的列车有好几趟,谢迎春坐的是最早的那一趟,于泽带着俩孩子坐的是第二趟。 谢迎春回到娘家时,于泽差不多也快到津市站了。 她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上,看着两边的房屋,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,赵婶儿家门上挂着的灯笼早就褪色了,估计还是她走的时候就挂着的那两个。 谢迎春走走看看,走到自家门口,还没进门就听到杜秀梅在哭。 谢迎春推开门走进去,问了一声,“哭啥?刚过年就哭啥?” 这声音已经好几年没出现在这屋子里了,乍一下出现,全家人都被吓了个毛骨悚然。 杜秀梅直愣愣地抬起头,还以为是自己哭出幻觉来了,她使劲儿拧了一把坐在她旁边的自家男人的胳膊,见自家男人痛得倒吸凉气,这才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觉。 她说,“迎春儿,你回来了?” 作者有话要说: 哎,我的作精女主…… 感谢在2020-07-20 23:56:52~2020-07-21 09:47: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~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:数珠丸恒次 20瓶;静者长安 1瓶;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,我会继续努力的! 第63章 祖宗 谢迎春最怕的、最烦的, 就是人哭。 之前谢盼春遇到事情总爱哭哭啼啼,偏生遇到一个一见到她掉眼泪就没底线的爹妈,谢迎春因为这事儿看谢盼春不爽好多年。 后来一下乡就遇到一个感觉自个儿哭了之后就能变成世界中心、全世界的人都应该让着她的梅艳, 她连梅艳都一并不喜上了。 再后来,她生了个爱哭爱闹的闺女, 简直就是生了个天敌,闺女一扯着嗓子哭,她感觉天灵盖都快被涌上头的急血给冲开了。 这会儿一回家,杜秀梅又哭上了。 谢迎春对别人哭简直是生理性的厌恶, 她见杜秀梅坐在沙发上哭,都没往杜秀梅旁边坐,而是自个儿搬了张凳子, 坐在杜秀梅的对面, 双手揣在胸前,问,“又发生啥事儿了?” 杜秀梅擦擦脸上的泪,惊喜地来抓谢迎春的胳膊,“迎春儿, 你回来了?家里没啥事儿,妈就是心里有点不痛快, 不说给你听了。” 杜秀梅看了看谢迎春身后,没见着人,又问,“咋就你一个人回来?泽子和你加那俩孩子呢?” “在松原呢, 我没让他们过来。” 谢迎春松开杜秀梅抓住他胳膊的手,瞅了一眼屋子里,没见着谢盼春一家和谢伟春, 好奇地问,“谢盼春正月初二都不回来?谢伟春呢,难道他也结婚了,跟着媳妇儿去丈母娘家了?” 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? 谢迎春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。 杜秀梅噎了一下,把脸扭过去,好久没提上那口气来。 谢父说,“你妈还不就是因为这点事儿气不过?伟春说要结婚的时候,女方要求高,想找你姐借点儿钱,结果你姐一分都没给,还说我们不能把这房子全都给了伟春,要给她留一半。我和你妈没答应,她就同家里断了关系,再也没往来过。” “我们拿不出女方的要求来,人家自然不嫁给伟春,伟春就整天拉着张脸同我们闹,后来也自个儿搬出去了,过年都没回来,你妈就因为这事儿心里不痛快呢!” 谢迎春讥讽地感慨,“真好啊,你们俩用心用力地养了俩白眼狼,到头来还是我逢年过节回来看你们俩。真不知道你们俩的眼睛是怎么长的……是不是我还得谢谢你们,要是你们当初对我和对谢盼春谢伟春那样好,我估计也得被养成白眼狼?品性上都是污点?” 谢父老脸一红,没敢吭声。 谢迎春继续讥讽,“谢盼春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大,虽然大家都说男女平等,但这么多年传下来的规矩哪是一时半会儿说变就能变得了的?李振军家里可就李振军一个,那房子不都是她的?贪了婆家还想贪娘家,占了这么多年的便宜,因为娘家没满足她那大胃口,就同娘家闹翻脸了……再说了,就算儿女都得分家产,凭什么给她一半?我的呢?我也要占三分之一!” “至于谢伟春,我觉得他自个儿出去打拼,那未必不是什么好事儿。要是他真有骨气真有能耐,自个儿出去也能立得住,不靠家里就能把日子过起来,那你们还担心什么?我当初下乡的时候,你们担心过?” 她把脸凑到杜秀梅跟前,问,“都说母女连心,当时松原溃坝,我被困在山上险些没了命的时候,你有没有着急地掉过泪?我在松原过年回不了家的时候,你有没有急得哭啊……” 杜秀梅脸上写满了尴尬,她要是说没有,怕是谢迎春提脚就要走人,她要是说有,怕是谢迎春还会挖更多的坑问她。 谢父站起来缓解这尴尬气氛,“哎,不说这些丧气的事儿了,迎春好几年没回来,秀眉,准备做饭去,咱得吃顿好的,恰好去去晦气。” 杜秀梅擦了擦脸上还挂着的泪,问谢迎春,“口味没变吧,妈就按你原先喜欢吃的东西做了。” “我喜欢吃啥?”谢迎春故意问。 杜秀梅哼了一声,回答相当简明,“肉。” 确实,谢迎春特爱吃肉,大概是小时候想吃肉没能满足,她对吃肉一直都有种执念。幸运的是,后来她嫁给了于泽,于泽更爱吃肉,夫妻俩臭味相投,兜里也有钱,恨不得餐桌上顿顿都摆上肉,过得是这个时代的一般人想都不敢想象的好日子。 杜秀梅在过年前攒了一些肉,原本是打算大闺女和小儿子回来吃的,没想到这俩都没回来,多年不归家的二闺女回来了……杜秀梅心里有气,索性一口肉都不给那俩没良心的留,全都炖到了锅里。 谢迎春是做惯活儿的人,再加上她手脚利索,看杜秀梅做事儿还觉得有些慢,干站了一会儿,自个儿就撸起袖子上手了,期间还不忘将她眼里有些慢手慢脚的杜秀梅赶出了厨房,好方便自个儿在厨房内自由发挥。 谢迎春没想到的是,于泽一手抱着一孩子,手里拎着他从谢父谢母给谢迎春寄去的信上抄来的地址,一路摸索着找到了老丈人家。 他隔着窗户上的玻璃看了一眼,见老丈人和丈母娘都在客厅坐着,没见着谢迎春,连忙敲了敲屋门,推门进去,问,“婶子,叔,迎春儿没回来吗?” 杜秀梅见是于泽领着俩孩子登门来,惊喜了一下,赶紧把于泽和两个孩子接进来,指着厨房的方向说,“迎春儿在里面忙活呢!” 于泽松了一口气。 终于找到这个突然消失的婆娘了! 他把两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孩子放在地上,解了两个孩子的围脖,又把两个孩子身上的大厚袄子也拿了,好方便两个孩子活动。 杜秀梅回屋拿了几块饼干出来,给两小只一人一块,余下的放到了茶几上,问两小只,“还记得我不?” 两小只一脸懵逼。 谢父没忍住打击杜秀梅,“你问的这不是废话么?咱俩去的时候,这俩孩子才多大?能记住个啥?先别让孩子吃东西,喝口热水再吃,不然容易咳嗽。” 杜秀梅赶紧着急忙慌地去给小于繁和小于亨倒水。 于泽摸进了厨房,见谢迎春身上围着个围裙做饭,偷偷摸摸绕到人后面,一下环着谢迎春的药把人给抱住,说,“猜猜我是谁。” 自打于泽领着孩子进门儿的时候,谢迎春就听到了动静,更别提杜秀梅招呼于泽和俩孩子的声音可不低,有故意给谢迎春通风报信之嫌,谢迎春怎么会不知道这人是谁? 她冷笑着说,“二傻子。” 于泽手一僵,转身去洗了手,从谢迎春手中接过菜刀,轻车熟路地处理着菜和肉,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,“你这说走就走,真是吓人。要不是妈说今儿个大年初二,你可能回津市了,让我过来试试,我都打算直接回平沙市。” “我不和咱妈说了么?让你留在家里好好同孩子培养感情,你自个儿把两个孩子都哄成祖宗,丁点儿让孩子同他们亲妈相处的时间也不要留,之后俩孩子只知道世上只有爸爸好,亲妈就像路边草……我这是给你提供机会了,于泽你可别倒打一耙!” 于泽见谢迎春全身上下都是酸味儿,他闷着嗓子笑,说,“你都多大的人了,咋还和两个小孩子吃醋?我把孩子哄好了,之后你再带着他们玩儿,不就知道他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了?我这是给你铺路呢,你咋一点都不念我的好,还怪上我了?” 谢迎春内心的作精这才得到安抚,结果于泽就又给她发了一波大招。 “咱俩才是要过一辈子的,至于俩小只,养到他们成家的时候,甭管是要嫁出去的还是要娶进门的,都把他们踢出去单独过日子,不让他们影响咱俩的小日子。你刚刚有句话是真的冤枉我了……” 谢迎春抿着嘴角问,“啥话?” “你说我把两个孩子都哄成祖宗了,这罪名可不能安在我头上。我的小祖宗不一直都是你么?你想吃啥,我都给你买给你做,家里的衣裳,我洗的比你还勤快……你说是不是,祖宗?” 谢迎春内心的作精这会儿被这么几句话给哄到甜度爆表,就差含笑九泉了。 她不想再听于泽说这一套又一套腻歪的话,探头看了一眼于泽准备的菜式,说,“原先我以为就我和上头两家长吃,没想到又添了你和俩孩子。我爸待会儿肯定要整点儿酒喊你喝,这菜铁定不够。我翻翻家里屯的年货还有啥,多做点儿。”